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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看出些什麽來,德福嘴裏嚼著茶葉,苦著一張臉站到了太子身旁,德祿則是把碗擺好了之後,匆匆前去開門讓韻泉進來。

等韻泉進來時,太子殿下正若無其事的拿著帕子掩著嘴角,臉上的嫌棄之意不言而喻,而面前的碗裏,那藥還淺淺的留了小半碗,並沒有全部喝完。

涇陽敲了敲桌子,“夠了夠了,趕緊拿走!!!”

韻泉留意到帕子上沾到的藥,笑著命人端了兩碟太子愛吃的糕點進來,把藥碗收到食盒內,“公主殿下若是知道您願意喝了,一定很高興。”

涇陽不情不願的哼了聲,等韻泉帶人出去之後,站在那兒的德福這才臉色憋青著往外沖。

......

此時,半個時辰多的馬車之後,允寧公主的馬車已經到了慕國公府的大門口。

作者有話要說: 家裏裝修,忙了好幾天,今天還有一更,趁著上班的時候涼子多寫點~/(ㄒoㄒ)/~~

☆、031.慕府祭拜(中)

蘇嬤嬤在後頭先下了馬車,走到前面時馬車內的紫蘇和落葵也出來了,後頭跟著蘇嬤嬤一塊兒來的菖蒲趕忙端了小墩子過來,大門口迎接的幾個家仆也紛紛走了出來。

紫蘇小心的拉開簾子,素手先出,纖細的五指上蓋著薄絨的袖,寶藍色的衣袖上密密的繡著錦圖的花簇。

紫蘇扶住了那只手,另一只手擡高了簾子,青澄從馬車內探身出來,這邊落葵伸手扶住,兩個人將她扶下了馬車。

慕國公府門口守著的四個家仆跪了下來,“公主千歲千千歲。”

青澄先是擡頭看了一眼慕國公府的牌匾,繼而擺手,“起來吧。”

紫蘇和落葵二人跟著她進了慕國公府,裏面跪著的人更多,隨後跟上來那四個家仆又領著眾人行禮,待那聲響過去青澄才開口,“進了這個門我就是慕國公府的大小姐,慕叔,這次我會多住上幾日。”

被稱作慕叔的是一個中年男子,聽到青澄說要在國公府裏多住上幾日,慕叔臉上滿是笑意,“大小姐的院子早已經收拾妥當了,大小姐您先去休息片刻,等時辰到了再派人來請您。”

“也好。”青澄點了點頭,一行人朝著內院走去,這一路,即便是沒什麽人,小徑依舊是掃的幹幹凈凈,就連花壇中已經被白雪掩蓋的樹叢都能依稀看到被修建過的痕跡,這個家,從未曾被落下。

青澄記憶裏對慕國公府的認識全靠每年來的這一回,而幼年時她對慕國公府根本沒印象,她在遼城出生,長在遼城,三歲不到逃命回魏安,就連是遼城的慕府她都不記得了。

慈懿皇後仁慈,還能允許她每年回慕國公府來祭拜,還幫她擺平了當時對慕國公府家產虎視眈眈的一群旁親。

蘇嬤嬤早一步到了書香苑,青澄到的時候已經燒了一壺的熱水,端了盆子上來凈手洗面,屋子內清早就擺好的暖盆子,此時烘的屋子裏沒有一絲寒意。

紫蘇拿了衣服過來,換下了繁重的宮裝,紫蘇又替她梳了個簡單的發飾,望著銅鏡裏自己如尋常家小姐的打扮,青澄又有了一瞬的晃神。

“好了。”紫蘇輕輕說了聲,青澄起身正準備先去慕家祠堂祭拜,外頭木槿端著盤子進來稟報,“公主,孫家來人了。”

青澄一楞,往年都是下午祭拜的時候舅舅他們才回到,怎麽今日來的這麽早。

“先請去前廳候著。”紫蘇拿了披肩給她披上是,手裏抱了暖爐出門,青澄吩咐木槿把人帶去前廳,這才走到書香苑的門口,遠遠的就看到了朝著這兒過來的大舅母他們。

......

孫大夫人圓圓的看到青澄,臉上的笑意更甚,輕拉了拉一旁跟隨的兒子再度囑咐,“等下你陪青澄去祠堂。”

孫白依無奈,“母親。”

孫大夫人可不管他要說什麽,只緊緊的揪了他的衣袖一把,使了眼色,“聽娘的話,這事兒事關重大,你可別使什麽性子。”

“娘!”孫白依擡高了音量,孫大夫人直接甩了他一個眼色,不等他繼續往下說,朝著過來的青澄迎了過去,傳到孫白依耳中的滿是孫大夫人的笑聲,“青澄啊,這可是好久不見了。”

“大舅母。”青澄看到走過來的孫白依,笑著打招呼,“表哥。”

孫大夫人眼裏可瞅的緊,伸手握住青澄的手,在懷裏輕輕拍了拍,“好孩子,今日我們來的早,也是想多與你見見,這一年到頭也就這麽幾日,等這兒的事結束,你去孫家住幾日,也好解解你舅舅對你的念想。”

“宮中出入不難,您也能時常入宮。”青澄推拒了她的話,示意木槿把他們帶去前廳,“我還要去祖祠,舅母您先去前廳坐一會兒。”

“讓白依陪著你一塊兒去吧,這雪天的。”孫大夫人自然的推出了兒子,青澄擡頭看去,果真是在表哥的眼底看到了一抹無奈,遂她笑著點頭答應,“也好,有勞表哥了。”

孫大夫人滿足的看著兩個人朝著慕家祖祠那兒走去,身後的丫鬟低聲請示,“夫人,要不奴婢跟去瞧瞧。”

“不必去。”孫大夫人搖搖頭,“我們回前廳。”

————————————————————————

慕國公府很大,當初還是禦賜的府邸,能住下好幾房人都還顯空敞,如今這府裏上下算上打理的那些家仆,攏共不過二三十人,因此更顯得空闊。

青澄走的很慢,看著這一景一亭,轉頭看孫白依,不禁感概,“每年都是這個時候來,快要忘了開春三月這府裏是什麽樣子了。”

“你若是想來,聖上也會應允。”孫白依習慣著多走前了兩步為她試路,見她停住腳步看不遠處的池塘,笑著指給她看,“你的周歲禮是回魏安城辦的,就在那兒,當時十分的熱鬧,前來道賀的人也十分多。”

孫白依說到了一半笑意微斂,想起了什麽,沒有把這話繼續往下說,只是轉了話,“那時的事你肯定不記得了。”

“周歲的事情,我自然不記得了。”青澄收回了視線,她知道表哥後頭想說什麽,前來參加的還有蕭家那樣家世很不錯的。

也正是這場周歲禮她才會和蕭子衡訂了娃娃親。

“宮中規矩多,皇上日理萬機,我怎麽能拿回家的事再去叨嘮他。”青澄邊走邊說,視線遠了些,“這慕國公府能保下來,也多虧了皇後娘娘。”否則當年以她這樣的年紀和身份,這慕國公府早就要不覆存在了。

孫白依自然是知道身在宮中的難處,“我娘適才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

青澄笑了,站在祖祠外看著孫白依,眼眸明媚,“大舅母的諸多考慮也都是為了表哥,倒是表哥你,的確該好好考慮一下這終身大事了,可別讓舅母為你操碎了心,到最後還不知道表哥心屬哪兒。”

看她眼底閃著的一抹狡黠,孫白依失笑,擡手滿是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就你聰明,快些進去吧,我在外頭等你,祠堂裏也冷,且不能呆的太久!”

青澄噗嗤一聲樂著,提了提裙擺走上臺階,門口的老管家給她開了門,蘇嬤嬤陪著她一塊兒走了進去。

......

慕家上數五代,在最上頭的就是慕國公和慕家二爺的牌位,慕夫人的在慕國公的旁邊,枝繁葉茂的慕家到了那兒忽然就變成了孤零零的三個牌位。

蘇嬤嬤給她點了香,嘴裏輕聲念叨著,“老爺,夫人,慕家的列祖列宗,你們可是要好好保佑我們小姐,保佑她這輩子平順安康,嫁一個好人家,富貴常在,和樂康順啊。”

“慕家的列祖列宗,如今我們家小姐可是慕家唯一的孩子了,你們在天之靈也千萬要記得保佑她啊,保佑慕家。”

蘇嬤嬤給各個牌位都上了香,一面拜著,一面念叨。

青澄舉著香拜了三拜,擡頭看最高處的三個牌位,爹,娘,小叔,我回來看你們了。

把香插入了香爐中,青澄在蒲團上跪了下來,朝著爹娘的牌位磕了三個頭,凝著一抹神色,“娘親,我與蕭家長子的婚事不作數了,還請爹娘諒解女兒這麽做。”

蘇嬤嬤念叨著的話伴隨著青澄這一句話戛然而止,她回頭看了青澄一眼,扭頭過去繼而念叨,“老爺,夫人啊,您們可千萬得給小姐看著點,給咱們小姐選一門好姻緣,莫要讓小姐受委屈,慕家的列祖列宗啊,您們可千萬得庇佑著慕家唯一的孩子啊。”

祠堂裏都是蘇嬤嬤的念叨聲,一炷香的時辰之後,青澄從祠堂內出來,外頭的雪停了。

不知何時起的太陽,破了厚厚的雲層將那暖陽灑落在了雪地裏,從她的角度看過去,表哥站在院中,面朝著自己笑著的模樣格外的透著暖意。

屋檐下的一片雪地一半置了陰涼,一半透在了陽光下,青澄就站在屋檐下,只差一步就能沐浴到暖陽。

孫白依沖著她招了招手,“二叔他們也來了。”

青澄會心一笑,擡腳跨下了臺階,也僅是這一步,冬日的陽光並不能抗拒過寒冷,可她還是覺得暖。

“走吧,外頭冷。”孫白依笑著走在她的左側,擋著院子裏飄來的一陣小風,陪著她前去前廳。

———————————————————————

前廳祭拜之後已經是晌午,往年孫家人都是下午到,今年來的早了,就在宴客廳中吃了一頓團圓飯。

吃過飯之後孫家兩位夫人便拉著青澄說上話了,只不過兩位舅母的目的一致方向卻稍有差池,別說是青澄,就連在一旁伺候的菖蒲都聽出味兒來了,孫大夫人一直誇著公主的表哥孫大人的好,孫二夫人則是誇著自己娘家大哥的嫡長子好,反觀公主才淡定呢,一杯茶在手,什麽都不說,就只笑盈盈地聽兩位夫人說。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完了,總算沒有食言

☆、032.慕府祭拜(下)

下午時天又開始飄雪,剛剛掃過的小徑上積了薄薄的一層,很快那小石子都掩在了白雪之下,花壇中栽種的幾株青松還頑強的透著青綠,風一吹,雪便簌簌的往下掉。

青松側是暖閣的窗戶,半開著透風,青澄坐在窗臺邊上視線落在花壇中的青松上,眼神也不焦距,只是散漫的瞧著,直到屋子內孫大夫人喊了她一聲才緩緩回神,轉頭過去噙著一抹笑意,不著痕跡得遮掩著自己走神,“多謝兩位舅母關切。”

屋子裏燒了兩個暖盆子,因為開著窗其實並不算熱,可孫家兩位夫人卻覺得有些不舒服,兩個人忙乎了半日,廢了諸多口舌說了那麽多,這些話就似是拳頭打進了棉花裏頭,弄的她們都渾身沒勁了。

一旁木槿和菖蒲兩個丫頭是盡心盡責的給她們倒茶,說的累了自然要多喝點水,孫大夫人順手拿起剛剛倒好的喝了一口,又喊了聲,“青澄啊,舅母今日說的這些,可都是為了你著想。”

孫二夫人已經退了一半的情緒,沒有孫大夫人這麽熱切,但也是附和了她的話,“是啊,青澄,你兩位舅舅也是十分關切你的。”

“此時還是要看皇上的意思,大家對青澄的關切青澄心領了。”青澄悠悠的笑著,孫二夫人臉色微訕,頓時失了興趣,在這屋裏也呆了一個時辰,起身便說要出去走走。

等她出了屋子,孫大夫人轉頭看青澄,神情裏染了一抹認真,“孩子,你總說那是皇上做主,你心裏就沒半點主意?難不成皇上讓你嫁誰你就嫁誰?”

青澄神情微閃,這一點,她其實還未考慮過,或者說她根本沒想過要再嫁人。

孫大夫人看她這般臉色以為她想通透了,嘆了一聲,“按理來說,你和蕭的婚事是你爹娘定下的,你嫁去蕭家也是理所當然,只是這些年啊,別說是你舅舅,就連我都覺得這蕭家的態度透著些怪異,如今皇上開了口,這婚事不作數也好,我和你舅舅還擔心你嫁去蕭家受委屈。”

青澄微微一笑,並未對孫大夫人的話予以評價,孫大夫人卻因孫二夫人的離開,這話匣子一開又收不上了,她拉住青澄的手在懷裏拍了又拍,“孩子啊,你是個聰慧的,這些事兒你心裏頭得門兒清啊,你若是向聖上開口,聖上不會不考慮你的想法,這畢竟是你的終身大事,誰也不能真替你拿了主意。”

孫大夫人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青澄頂著公主的名頭,往好聽了說,那是皇上和皇後對她寵愛有加,但往深處想,她的婚事,皇上還真不會越過她的意思,強迫她嫁給誰,也正是因為如此,孫大夫人這才滿懷期望。

“你一個女兒家,今後出了宮,怎麽都要找好的庇護,縱使宮中皇上多加疼愛,出了宮嫁為人婦,有些事兒不都得從著以往的來。”孫大夫人最後還是扯到自己兒子身上,語重心長的拉著她道,“孫家便不是最好的,卻是最能護著你的,誰也不能欺負了你,你表哥他更會待你好。”

青澄看了一眼孫大夫人手上的鐲子,繼而,輕輕的把手從孫大夫人手裏抽了出來,孫大夫人臉上的笑意一滯,下意識的捏了捏已經空了的手,屋子裏陷入了安靜。

桌子上的瓷杯發出輕扣聲,青澄望著孫大夫人緩緩開口,“大舅母,那您可有問過表哥的意思。”

孫大夫人有心要撮合兒子和外甥女,怎麽會另外去想兒子心中的意思,“白依待你如何你也知曉,舅母是想要親上加親,這慕家如今就剩下你一個,嫁到孫家來,才能更好的替你爹娘照顧你。”

“難道你還想在這宮裏頭多呆幾年?”孫大夫人意有所指,“怕是多少人都不答應啊。”

“這麽說舅母並沒有問過表哥的意思。”青澄搖搖頭,“您和舅舅對我的關些青澄都明白,不過關於這件事,還請舅母往後不要再提及了。”

青澄的聲音依舊是輕柔,但這輕柔中卻帶著不容置否的肯定,就如她的眼神一般,看著溫和卻不可逆轉。

孫大夫人臉上的神情多少有些掛不住,說了一下午都沒能說動她,這和她來之前的預想完全不一樣,在她看來青澄不嫁給蕭將軍了,嫁到孫家是最好的選擇,孫家人不會虧待她任何,她這做舅母的更不會薄待她,可她卻始終沒有松口半分。

半響過去孫大夫人才開口,“你這婚事我與你舅舅是做不了主,你自己有何打算。”

“如今不是還尚早。”青澄笑著挽住了孫大夫人,聲音越發的柔軟,“舅母,您們如此擔心,青澄將來必定不會過的差的。”

以她的身份怎麽會過的差呢,這說出去孫大夫人自己也不信,可這是慕國公府啊,這孩子身後擁有著多少東西是別人幾輩子都得不來的。

孫大夫人心中不是沒有一點遺憾,說到那私心,其實旁地還有些。

只不過最終很多事都是說不出口的,孫大夫人也只能笑了笑,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你心裏清楚就好,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青澄陪著她起身,送她出了暖閣。

孫二夫人在前廳等著,見她們出來了也知要走,命人去備馬車,在前廳門口寒暄囑咐了幾句之後,青澄把她們送到了慕國公府的大門口,看著她們上了馬車離開才回前廳。

......

此時祭拜的香火已經燃盡了,慕叔一直在前廳候著,見大小姐回來,請她進了廳堂中,“大小姐何不回去小憩一會兒,這裏交給我就成了。”

“又不是什麽累人的事。”青澄從他手裏接了香,又拜了三拜,“這國公府內外都是慕叔您幫忙打理的,這幾日我回來,得給您好好放幾日休息。”

“大小姐您可千萬別這麽說,折煞了我。”慕叔擺手退了一步,十幾年來都是一個態度,“為國公爺和大小姐打理好這府裏,都是我應該做的。”

把香插回了香爐中,青澄轉身邁腳走出了廳堂,後頭木槿趕緊送了披風過來給她披上,屋檐下走廊之中,寒風起,外頭的雪飄飄揚揚的往裏頭鉆。

慕叔在後頭看的有些發怔,隨即這眼眶難忍的紅了。

當初國公爺還想把二爺也送回來,好歹是為慕家保留一些香火血脈,可二爺不肯,最後只送了大小姐出來。

他清楚的記得大小姐剛到魏安時那模樣,勞碌奔波後消瘦幾許的身子被奶娘抱在懷裏,可看到他之後卻還強打著精神和他打了招呼,沒過幾日入宮領賞,都是他們這群家仆隨同去的,那也是慕叔第一次進那金鑾殿,大小姐小小的身軀跪在殿中央的樣子,到如今想著都心疼不已。

“慕叔,這段日子族裏可還太平。”青澄擡頭看屋檐,輕問了一句。

“國公爺在世的時候就眷顧著慕家這些族裏,按著舊規矩,再過幾日他們也該上門來領年禮了,至於其他的,哼!”慕叔冷哼了聲,“旁的就別想了,這慕國公府哪裏是他們肖想得去的,有我一天在,多一兩銀子他們都拿不走!”

青澄笑了,低頭看慕叔的腳,“這次回來給慕叔帶了兩個方子,是方太醫開的,對癥您的舊疾,還有敷藥的方子,這時候配了藥正好用著。”

慕叔一陣感動,“大小姐,您不必為我費心,這都是老毛病了。”

“入了冬就陰寒,融雪之時又濕冷,老毛病多加養護也會好,再者這腿疾也不是無藥可治,就算是不能恢覆如初,少些苦楚也好。”青澄收回了視線勸道,“您帶著那幾個徒弟,有些事讓他們去就成了,這些日子裏就不用親自跑莊子。”

話音剛落,尚未等慕叔說什麽,遠遠的大門口假山石屏後匆匆走過來了一個人,定眼一看原來是這次隨同跟來的小公公小雙子。

小雙子走到了臺階下,擡頭通稟,“公主,外頭來客人了,是......蕭家大少爺。”

青澄一楞,擡起頭看那邊,雪越下越大,假山石屏側出現了一抹裹著黑色披風的身影。

常年在外打仗,即便是回了魏安,蕭子衡的裝束依舊是簡單,內裏黑色勁服,外頭只披著黑色的披風,大雪之中阻攔不住他過來的身影,挺拔的身姿和越人的氣勢更是不容忽視。

青澄那稀少的記憶裏,他的形象一直都是英姿勃發,小時候也是那樣。

蕭子衡快走到屋檐下的時候小雙子才急匆匆補了一句剛剛被自己遺忘掉的話,“殿下,蕭將軍說,今日是國公爺的忌日,他是特地前來祭拜國公爺和夫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涼子以前總是覺得公主和將軍的cp感也很強

☆、033.冬雪兇案(上)

青澄微點了點頭,並未攔著蕭子衡,大氣的退開了步子讓他上臺階,臉上的笑意帶著一抹疏離,“青澄替父親和母親多謝蕭將軍前來祭拜。”

蕭子衡始終是微蹙著眉宇,踏雪走上臺階,還差一階時腳步微頓了頓,此時距離青澄也不過幾步遠的距離,他的視線在她袖口間□□的雙手間一閃,沈聲道,“你素來懼寒,怎麽不帶個爐子。”

青澄一楞,蕭子衡已經走上了臺階,身後伺候的木槿她們哪容他多說半句,伸手就把一直備著的暖爐送到了青澄的懷裏,還替她拉緊了披風。

只不過這一幕蕭子衡並未全看去,此時他已經走進了前廳。

寬厚的背影站立在那兒,從慕叔的手中接過了香鄭重的朝著祭奠在那兒的蠟燭參拜,青澄的望向已經燃了一半的燭火,眼神迷離了幾分。

蕭子衡轉過身時,正巧與她四目相對。

“外面不冷麽。”蕭子衡走了出來,看她拿著暖爐的樣子這麽隨性,“我記得你小的時候十分怕冷。”

“你也說是小時候了。”青澄與他並排而立,這滿院子的雪靜,此時襯的整個世界都很安靜,“多謝你前來探望。”

這樣淡淡的疏離是蕭子衡過去從未預料到的,天畫臺那一別,盡管蕭子衡想要用力的去解釋清楚緣由,可說到底並沒有什麽借口可以來為自己轉圜,他將視線從她的側身上收回,聲音依舊是微沈,“遼城一戰,慕國公和慕二叔都是我等心中的大英雄,既然回來了我就理當過來探望。”

戰死沙場的,又是年紀輕輕的一家子,嫌少有什麽讓人詬病,就算是朝中上下對慕家也是敬重,皇上當初的賞賜除了這功勳二字之外還有一個巨大的原因就是為了穩定軍心,慕國公夫婦和慕家二爺戰死的太慘烈,當時慕府中就只活了一個稚女,遼城那裏死撐著等到了援軍,幾乎全軍覆沒。

那是多少條人命,青澄吸了一口氣,“如今邊陲遼城可是你的管轄範圍?”

“嗯。”蕭子衡淡淡的應了聲,“三年前接轄駐軍,如今城中已經恢覆如初。”

“那就好。”青澄笑著,“蕭將軍管理有方,只要邊陲太平,百姓就一定能安居樂業。”

“回來之前我去了一趟慕府。”

青澄身子一震,蕭子衡轉過頭來看她,聲音醇厚,“給你帶了些東西。”

好像有一根線沖著心裏而來,堅韌的難以扯動,試圖要捆綁住她的心。

又是一陣酸楚襲來,青澄輕呵了聲,避開了他的視線看向院子裏,“難為蕭將軍如此費心,還從慕府帶了些舊東西回來,不論是什麽,本宮先謝過蕭將軍。”

她的話不重卻處處透著刺,讓本就不擅長這些的蕭子衡更是無從下手,他動了動嘴,“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做這些,並非是刻意。”

青澄嘆了聲,“時候不早,蕭將軍也該回去了。”

這一回蕭子衡沒有多留,下了臺階後朝著假山石屏走去,快到時忽然轉身過來看著青澄定定道,“慕家和蕭家的婚事,聖上當再作考慮。”

走廊下的人並未有所動作,蕭子衡看著她恬靜如水的神情,心裏又是氣壓一般從未有過的悶,不做猶豫轉身大步離開了慕國公府,再回頭,大雪漫漫之下,連同著大門內那圖案壯闊的石屏都模糊了許多。

守在外面的侍衛將馬牽了過來,蕭子衡垂眸掩了神色,從他手中接過了韁繩躍身上馬,朝著蕭府的方向奔去。

......

才到半道雪小了一些,一輛馬車從蕭子衡身邊經過,未待他註意,背後忽然傳來了馬車急剎的聲音,緊接著是一聲叫喚,蕭子衡轉頭過去,秦婧茹一手抓著馬車門邊沿,朝著他的方向探頭望著,而她乘坐的馬車已經在雪地裏拖出了一條長長的痕跡。

“籲......”蕭子衡拉住馬韁繩停了下來,那頭馬車上秦婧茹跳下馬車,來不及披上披風,直接朝著蕭子衡的方向跑來。

“慌慌張張的做什麽。”蕭子衡不讚同的看著她,“就不怕著涼。”

“子衡。”身後追上來的丫鬟給她披上了披風,秦婧茹抿了抿嘴,眼神閃著,“你不是說只去小坊看看,我見你這麽久沒有回來,有些擔心。”

“在這魏安城裏有什麽可擔心的,回去吧。”蕭子衡送她過去上馬車,這一路,秦婧茹還能看到他騎馬奔過來時候雪地裏留下的馬蹄印記,她仰頭看他,輕松著語氣,“這也不是小坊的方向,莫非蕭大哥去了臻寶齋。”

扶她上馬車,蕭子衡並未遮掩什麽,“我去了一趟慕國公府。”

扶著馬車門框的手一僵,秦婧茹彎腰鉆了進去,臉上的神情還是那副輕松,嘴角卻有些顫抖,她笑看著蕭子衡,“子衡,那慕國公府不是無人麽,你去那兒做什麽。”

“允寧公主每年都會在這幾日回慕國公府祭拜。”蕭子衡頓了頓,輕皺了眉頭,“許久不曾回來,我前去給慕國公上柱香。”

話音剛落馬車上的垂簾落了下來,遮住了秦婧茹欲言又止的神情卻沒有遮住最後一刻蕭子衡眼眸裏瞬閃而過的悵然,那似乎像是在遺憾些什麽,只一抹情緒便讓馬車內的秦婧茹坐立不安了起來。

伴隨著馬車動起來,秦婧茹轉頭看身旁的丫鬟,“小蘭,你說蕭大哥為什麽去慕國公府。”

小蘭眨了眨眼顯露出一抹天真,“將軍不是說去祭拜慕國公麽。”

“什麽時候不好祭拜,那是因為允寧公主在慕國公府裏面。”秦婧茹揪了裙擺,有些難過,“小蘭,他是沖著允寧公主去的。”

“可是,蕭家和慕家的婚事已經不作數了。”小蘭替她把披風拿下來,想得簡單,說的也在理,“再說那國公府平日裏都不開門,也唯有允寧公主回來了才會開幾日大門,將軍若不是這時候去,其他的時候都不適合呢。”

秦婧茹搖了搖頭,抿著嘴,看著垂下來的厚厚帳子輕喃,“你不明白。”

小蘭怎麽會明白那些細致入微的東西,那點不易被發現的變化,也唯有秦婧茹才能感受得到,自從蕭大哥收到魏安的去信,得知婚事作罷的時候,有些事就變的不一樣了。

——————————————————————

夜幕降臨,屋檐下的燈泛著幽黃,映襯在雪地裏照亮了一方,往遠處又陷入了黑暗。

雪下的很大,從窗臺往外看,那簌簌落下的大雪在無風的天裏更勝似直接往下倒,稍微遠一些就視線不清了,遠處的天黑漆漆的更是什麽都看不見,這樣的大雪天,家家戶戶早早的都閉了門。

書香苑內,烘暖了屋子後撤了個暖盆子,青澄剛剛和慕叔商量完了今年年貨的事,從書房內走入內屋,木槿和菖蒲兩個人把白天蕭子衡帶來的箱子擡了進來。

及膝之上的箱子十分的沈,箱蓋也不是很幹凈,像極了風塵仆仆而來的舊客。木槿掀開箱蓋,紫蘇也在旁瞧著,等裏面的東西都展露在大家眼前,紫蘇和木槿是楞了楞,而青澄則是怔怔的定眼在了靠左的一個藤布球上。

紫蘇把藤布球捧了起來,動作很輕上頭的布還是裂開了一道縫隙,露出了裏面的藤條編成的球,時間太久了,許多年過去,那裏面的藤條早已幹枯,稍用力一捏便會斷裂。

這時蘇嬤嬤走了進來,她過去就是青澄的奶娘,是她抱著青澄和幾個侍衛一起從遼城逃離開,對遼城的一切,她比青澄還要來的熟悉。

蘇嬤嬤望了一眼箱子,又看桌子上那藤球,聲音很緩,“這是姑娘在遼城時國公爺親手給您做的,姑娘小時候喜歡得很,剛剛會走路的時候就總是抱著它,奶娘有些話不得不說,這蕭家即便不是最好的,可蕭將軍的為人也不差,眼下您也說不準誰好誰不好,蕭將軍對姑娘也是用心的。”

用心?青澄擡手輕輕的撥弄了一下藤球,“確實用心了。”

遼城慕府中餘留的東西不多了,他能夠找到這麽一箱子回來送還給她,的確是用心。

可就是太清楚這前因後果,青澄如何會對他的作為產生一些別的感想。

“蕭將軍的為人有目共睹,他不會待姑娘不好。”蘇嬤嬤為了自家姑娘的婚事是操碎了心,一想到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在那宮中過的又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日子,蘇嬤嬤就一直盼望著姑娘能早早出宮嫁人。

“奶娘,他不會待我不好。”青澄讓木槿把東西全都收拾起來擡了下去,語氣很淡,“但也不見得他能待我多好,要等親事不作數了才回來,倘若這親事還在,奶娘覺得他會從邊陲回來?”

“那這聶太傅。”蘇嬤嬤神情裏一抹猶豫,青澄擡起頭看著她,蘇嬤嬤抿嘴,沒有把話繼續往下說,只是替她收拾著一旁的東西,嘆氣,“姑娘心中有著主意。”

......

雪越來越大,關緊了門窗似乎都還能聽到外面風聲中那緊密落下的雪聲,青澄起初睡不著,隱隱的聽見外屋蘇嬤嬤和木槿說起大雪壓垮民舍的事,鼻息下聞著淡淡的熏香,漸漸入眠。

第二天一早起來,雪勢並沒有停,快到下午的時候才漸漸小下來,城中許多百姓都忙著備年貨,到了快傍晚的時候,城西巷子內的出了一件大事。

☆、034.冬雪兇殺(中)

魏安城劃分東南西北,皇城在中央,城東城南這兒住的大都是達官貴人,而城西那處舊時多巷子,還有不少廢宅,久而久之的就成了魏安城中較為冷清的地方。

前些年城西巷子裏的許多廢宅被人買下弄起了作坊,也有實在太廢找不到主人家,官府上又沒收到的廢宅被人拿來堆放雜物,有些甚至是養了雞鴨鵝豬,亂糟糟鬧哄哄的甚少有人去。

出事的正是城西巷子口靠裏的一片兒廢宅,也不知是什麽年份造的宅子,瞧著當年也有點風範,落院還能依稀辯駁出些景致,如今房屋破落的沒一處完整,靠裏些被人搭起了一片兒的牲口圈舍。

一整夜的雪早上也沒停的趨勢,那些簡簡單單搭建起來的圈舍早就撐不住了,第二天一早的時候被大雪壓垮了,尤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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